H是我的高中同學。我一直喜歡他充滿創意的頭腦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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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只要聽他說話就會覺得有一匹又一匹「天馬」不停地繞著我腦子飛呀飛。
我的耳朵快應接不暇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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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而他不但滔滔不絕地說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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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還信手拈來將計畫也逐步擬定出來。
他似乎永遠停不下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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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生活多彩多姿的他總是跟隨自己的創意追尋各種實踐的可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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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因為他認為「美好人生是創造出來的」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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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他的人生意義是:想像更美好的可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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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然後,一一實踐它們。
於是他完成了單車環島旅行,他出了一本又一本書,他為員工安排偏鄉地區的志工服務,他正在準備參加鐵人三項……但是,他人生中所遇到的妻子卻極度不理解他。
「一整個世界的美好,和打開家門的荒涼,根本就是兩個星球的旅行。」H說。
「可是明明這個家也是我本來創造的小而美的世界呀!怎麼愈是期待就愈是失望呢?那還有什麼世界是可以期待的呢?」H依然喜歡從懷疑中尋找創意,我期待著聽到他破雲而出的美好答案,沒想到他居然說了侯孝賢導演的「最好的時光」理論。
我無法對H說這個世界究竟可以期待它更好,還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更糟。看得到的世界本來就隱藏著看不到的另一個世界,現實的世界不全然就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地方。「還有想像的世界,那裡終究存有超越時空的條件。」我對H說。
H說他最近受到侯孝賢這句話的影響,讓他耽於緬懷過往的青春年華和美麗戀情:「不是因為『最好』所以我們眷念不已,而是倒過來,是因為永遠失落了,我們只能用懷念召喚它們,所以才成為『最好』。」
H真是說中我們接近中年的心情。青春的肉體、純淨的靈魂或是整個大社會的變遷,不都是愈來愈走向混濁複雜和必然的衰敗嗎?
他說什麼都不願意相信「最好的時光」其實還在不遠的遠方。甚至連他驚人的想像力與對美好人生的實踐能力,都開始顯得有氣無力了,他以為自己終於懂得江河日下的自然定律。
有天我們找來了B,他是我們三個同學之中發展最好的一個。B說起了《大亨小傳》(The Great Gatsby)這部改編自美國小說家費茲傑羅同名著作的電影,以一種既華麗又殘忍的方式描繪時代與人性。B說,我們都被自己美好的幻象給騙了。
費茲傑羅曾這麼形容:「這部小說的重心放在『幻象的消滅』之上,正是這種幻象才使得這個世界那麼鮮豔。你根本無須理會事情的真跟假,只要它們沾上了那份魔術般的光彩就行了。」
許多人認為,失去的或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、最珍貴的。這句話雖然難以推翻,不過,在這同時,我們是否早已忘記去欣賞身邊擁有的「美好時光」呢?,